世界观察:韩国高考落幕,为何三分之一的应试者是复读生

2022-11-22 18:06:38 来源:教育之家

11月17日,考生在韩国首尔参加高考。(新华社/法新/图)

黄到恩参加过两次韩国高考。第二次高考前夕,她还撞上了2017年的韩国浦项地震。


(资料图)

“复习院的同学以为第二天要高考,把书全扔了,老师还着急地喊同学们回去捡书。”黄到恩告诉南方周末记者,那一年高考被迫延期了一周,她心里格外紧张。

最后,黄到恩还是熬过了这场一天五门科目的“地狱考试”,考入了韩国檀国大学。

2022年11月17日,韩国高考刚刚落下帷幕。据韩国教育部数据显示,近51万名考生参加韩国2023年高考,其中三分之一是复读生。

“害怕成绩挤出全校10%”

“高中生必须早晨六点半起床,除课间操、吃饭和课间休息外,学生的所有时间都用来学习。男女生禁止谈恋爱,不可以同时去小卖部,分桌子吃午饭。”英国路透社曾如此记录下韩国光州一所寄宿高中的学生生活。

自1993年韩国推行高考制度起,考试时间通常设为每年的11月,五个科目在同一天进行,每科中间休息半小时,午饭要在考场解决。

为了应对这五门考试,无数高中生在严格作息下熬过了三年。韩国高中流行“三入四舍”的说法,它意味着如果高三学生每天睡3个小时就能考上好大学,睡4个小时则会被淘汰。

黄到恩的高中生活没有如此艰苦,但枯燥的课程、严重的睡眠不足和机械的作息足以让她厌恶韩国的高中生活了,她将韩国高三形容为“残酷的”。

“我真的很害怕成绩没排到全校10%。”黄到恩说。在她就读的釜山开城高中,学校只为全校排名前10%的学生提供自习阅览室。“如果被挤出前10%,就会被赶出阅览室。那可太丢人了!”

丢脸是小,考不上好学校是大。在韩国,每场高三模拟考试后,学校都会预测学生的模考分数能上哪些大学。

也因此,每次月考成绩排名一贴出来,黄到恩都会第一个挤到教室前面去看。

韩国青年卢雅的姐姐是首尔重点高中的学霸,像所有的韩国尖子生一样,她渴望考入韩国三所“SKY大学”(首尔大学、高丽大学、延世大学)——它们是通往“成功之门”的钥匙。

“姐姐高三那年,家里总是静悄悄的,爸妈和我都不敢打扰她。她一回到家,除了吃饭就是学习,很少出去玩。”卢雅告诉南方周末记者。

自称学渣的卢雅说,那一年,他姐姐的口头禅就是:再学不好,明年就要进大峙洞复习院了!

“没有不上补习班的人”

私教补习班是韩国学生的第二个课堂。“我身边就没有不上补习班的人,仿佛在补习班学习更用心。”黄到恩说。

20世纪60年代至70年代,韩国经济飞速发展,社会亟需高学历人才。韩国教育规模急速扩张,由于公立教育办学条件不均,课外辅导开始盛行。当时,韩国社会流行“不上补习班,孩子就无法上大学” 的观点。

20世纪70年代后期,韩国政府推行高中教育均衡化政策,废除入学考试,实行学区入学制。1981年韩国政府通过《学院法》,该法明确禁止举办课外辅导班,违令者将被处以罚款甚至可能被判处有期徒刑1年。

这些政策依旧没能阻止韩国的“补习之风”。据教育智库Holistic Think Tank统计,从小学到高中,超过74%的青少年都有过补习班经历,他们平均每周上6.5小时的家教课。平均每个韩国青少年每年的补习费用高达385万韩元,与韩国普通上班族月薪接近。

卢雅的姐姐从小到大参加过无数培训班。“一些收费昂贵的培训班还会推出VIP套餐,向家长和学生保证:‘参加我们的课程,就能进入SKY大学的大门’。”卢雅忍不住调侃。

在韩国,课外补习班一向火爆。“每当遇到最受欢迎的课程,学生们为了坐到前排听课,总会在补习班开门之前,排起长长的队伍。”黄到恩告诉南方周末记者,课外辅导也不光是补习班,家长也会请家教,给孩子补习国语(韩语)、数学和英语这类主科。

2008年,韩国政府设立10点宵禁令,禁止学生去补习班熬夜补习。前任韩国教育部长徐南洙曾感叹,“半个世纪以来,韩国的受教育率水平飞速发展,但它也让学生和成年人承受着巨大压力。如今,我们的目标是让公众更快乐。”

可是宵禁令并不能抑制学生的“学习热情”。每晚深夜10点,大批学生从补习班出来后,回到家里依旧会挑灯夜读。

“学习不会背叛努力的人”

“只要把孩子送入好大学,就算亲子关系破裂,甚至家破人亡,你也愿意吗?”这是韩剧《天空之城》里的一句经典台词。

1945年,韩国脱离日本殖民统治后,国家的文盲率高达53%,受教育率仅为14%。当时,韩国3.3万名中小学教师中有七成是日本殖民者。

朝鲜时期的教育箴言“弘益人间、梨花世界”一直是韩国政府推广全民教育、普惠教育的基本看法。20世纪60年代,为了发展经济、培养人才,朴正熙政府提出多项教育计划,他将“教育立国”定为国家战略之一。

随着“汉江奇迹”的到来,韩国社会更加笃定“教育是通往成功的阶梯”。社会上至今仍流传着一句顺口溜,“如果你有一匹马,就送它去济州岛。如果你有一个儿子,就送他去首尔。”

不过教育注定是一道“窄门”。在经合组织的统计中,历年参加韩国高考的数十万人中,平均只有2%的人能进入SKY大学。

一些家长宁可倾尽一切,也要送学生上高等补习班,以求他们考入高等院校,毕业进入三星、LG和现代等财阀企业。在韩国SBS纪录片《课外教育的悖论》中,多数家庭在补习班的花费都超过了100万韩元,子女的课外教育费用已经成了韩国城市中产阶层家庭的重要开支。

“韩国社会陷入了纠结名牌大学和正式员工的‘黄金门票综合征’,为了获得名牌大学、进入大企业或政府等黄金门票,个人正在倾尽所有努力。”2022年9月19日,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在《2022年韩国经济报告书》中提到。

对于普通人来说,想考入好学校仅仅努力是不够的。

在韩国纪录片《学习不会背叛努力的人》中,出身农村的允艺媛是地方中学的第一名。16岁的允艺媛不看漫画、不玩手机、不追星,每天伏案学习十余小时。她的右手因长期握笔,长满了老茧。

当允艺媛拼尽全力考入首尔高中后,她却在第一次首尔高中的考试里“吊车尾”。允艺媛不得不承认,她和首尔同学的起跑线是不一样的。

即便学校一直教育学生“学习不会背叛努力的人”,但阶层分化已经拉开了韩国学生的“起跑线”。在层层重压的韩国社会中,父母收入越高、社会地位越高,他们对孩子的课外辅导投入越多,接收到的高校招生信息更全面,更容易进入高等学府。

在2022年10月韩国国会对教育部门的国政监察中发现,每10名首尔大学本科新生中就有1名出身于首尔江南区或瑞草区。而在2022年首尔大学保送生中,近50%的学生毕业于特殊目的高中或英才高中。

“父母的经济、社会地位会使学生的受教育机会再次不平等,这会影响到大学学历以及就业。”韩国国民力量党国会议员李泰珪感叹,长此以往,韩国社会再也不会出现山沟里冒出巨龙的“开山跃龙”现象。

名校意味着优秀的校友圈和广阔的择业空间。“特别是在找工作阶段,同校出身的前辈更愿意向我分享行业信息、提供就业方向。”黄到恩告诉南方周末记者,考入一所大学后,“同门和前辈都是我掌握资源的一部分。”

近年来,随着劳动者呼吁就业公平,韩国社会的“唯学历论”观念也在弱化。韩国人事公关研究所所长尹浩相发现,降低学历门槛是大势所趋,大企业都开始采取盲选制度,招聘时不再将学历作为硬性标准,而更看重应聘者的专业水平和整体修养。

朴海英在2018年高考后放弃选择首尔圈(In-Seoul)的4年制大学,而选择蔚山科技大学的石油化工专科系。毕业后,他顺利进入了韩国大企业的化学部门。

南方周末记者 顾月冰 南方周末实习生 匡海齐

关键词: 韩国_教育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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